2009年10月4日 星期日

龜與鶴

海邊有隻龜,每天在潮汐之間來去,仰望空中飛鳥,俯食水中海草,偶爾停下來思考一下生命的虛無縹緲,每每看見天上飛去的鶴,雪白的羽翼,優雅的身段,自由的心情,讓他平靜而遲緩的心,也不得不暗潮洶湧起來。

日復一日,他看著鶴的來來去去,從暗地欣賞,到開始不自主地在鶴的面前出現,到最後靦腆地攀談幾句,心裡總是想,我配不上她啦,不要鬧了,維持最小傷害的距離,應該就是最好的狀態了。

聰慧的鶴,漸漸地也感覺到眼前的龜,不只是偶然地爬到自己面前,太多的巧合,變得不太合理的故意,這家伙其實也不是像其他龜一樣笨,但總是少了點主動。

直率的她,終於忍不住問他,你是不是喜歡我? 要不要我們一起看看這個世界? 此刻,龜只願自己臉皮跟殼一樣硬,但錯愕的他,只想到快點把頭縮回去,『可是....可是我媽媽不喜歡兩隻腳的....』『可是...可是我只會爬,沒辦法跟你一起看世界....』『可是....』

鶴淺淺地笑,帶了點慈祥的母愛,又有點小女孩的天真,『別那麼多可是了,以後的事誰知道?這些"可是"多半可以克服,也許在你的"可是"還沒發生以前,我們就結束了,誰知道呢?』問題是,我們有沒有想要在一起,有沒有想要為一起看這個世界而努力......

多麼有說服力啊,再怎麼頑固的龜,也放下心中的惶恐,勇敢地跨出第一步,唯一的一步....

為了一起體驗這個世界,鶴常常會來海邊看龜,為了看看空中的世界,她也盡最大的努力要抓著龜飛上天,但是龜太重了,她抓著他就飛不起來,偶然離地一下,離開水的恐懼又讓龜不住掙扎,兩個人就摔得鼻青臉腫,剛開始,這是沒有怨言的,這也成為一種樂趣....

日復一日,龜失去了在水中的自在,而鶴也失去了在空中翱翔的自由,兩個人多數的時間,就是在海岸上摔跤,跟彼此舔舐傷口,想著該怎麼解決先天差異的不便......樂趣,成了一種壓力,一種困擾。

終於有這麼一天,鶴受不了龜對水的依戀,為什麼就不能試著享受離開水,安安穩穩地讓我帶著飛上天空呢? 到底是在想甚麼? 累積了一股股的怨氣,一股腦的爆發之後,爆發出來了 『你到底是喜歡我這個人,還是你只是喜歡戀愛的感覺?如果你不能回答這個問題,我們就不要再連絡了!』

『是時候了,龜終究是龜』黯然地回到水裡,從此不再上岸了,沒有怨恨,只有自責,離別,也許只是一種習慣。鶴可能也沒注意到,水裡還是有雙眼睛不時在藍天白雲間,搜尋她的身影,只是這雙眼,再也不會浮出水面。

葉子離去,是風的追求,還是樹的不挽留?